作者：　韩林飞   

    文摘：本文从建筑与信仰，影响俄罗斯建筑发展的政治、社会、文化因素，经济体制改革与建筑，为特殊阶层服务的新建筑，俄新建筑地方风格等5 个方面对近期俄罗斯新建筑的发展进行了分析与归纳。从信仰、权力、经济、风格等多视点透视了俄新建筑的发展趋势及其内在原因。

    关键词：俄罗斯新建筑，信仰，权力，经济体制改革，新贵，地方风格

    自1991年苏联解体，俄罗斯联邦政府宣布成立以来已近8年了。近8年来， 俄罗斯在政治、经济体制的改革中，始终未能找到稳定发展的良方。政治、经济、社会局势在波澜起伏的动荡中徘徊，这也极大地影响到俄罗斯建筑的正常发展。在新的形势下，俄罗斯建筑所呈现的发展趋势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今俄罗斯社会在政治、经济等重大变革中的一系列问题。

    俄罗斯新政府成立以来，上层为迅速树立新政府的形象，弥补因苏联解体而造成的信仰危机，在城市形象与城市建设中的确下了一些功夫。为重塑昔日俄罗斯的辉煌，政府在首都莫斯科重建了许多历史建筑，这些历史建筑多为东正教教堂，特别是莫斯科救世主大教堂的重建使"重建历史古迹"之风达到顶峰。这股风气迅速影响地方各州、区，地方政府也重建或新建了一批宗教建筑。在步入21世纪的今天，这成为俄罗斯新建筑中的一大景观。

    俄罗斯新建筑发展的第二个明显特点是商业建筑的迅速发展。急剧涌现的俄罗斯新的商业建筑很快填补了苏联时代商业建筑匮乏的局面。商业建筑的发展也反映了俄罗斯个体商业经济的发展，反映了俄罗斯当今的经济改革状况。

    如果说苏联时代的俄罗斯建筑，特别是工业化、标准化的住宅建筑多体现为"平均"的思想，为多数人考虑，普遍缺乏个性的话，那么，今日俄罗斯为特殊阶层--新贵族们服务的新型的高档住宅、集合住宅、高级商住楼、别墅、办公楼则成为体现为少数俄罗斯人服务的"个体"化新建筑的代表，为少数俄罗斯新贵服务的新的"个体"建筑则成为俄新建筑的第三个显著的发展趋势。

    在苏联后期，为打破大量工业化住宅建筑中普遍缺乏建筑艺术、单调乏味的缺点，俄罗斯建筑师曾进行了大量的努力，形成了苏联后期建筑追求个性化的良好局面，地方风格建筑在苏联受到广泛重视。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建筑师在建筑地方风格的追求上更加坚定了。投资渠道的多元化为也建筑师的创作提供了一定的条件。俄罗斯新建筑中的"地方性"倾向也是近期俄罗斯新建筑的一个重要特征。

    下面将展开论述今日俄罗斯新建筑的几个特点。

    一、建筑与信仰

    苏联解体后，首都莫斯科在市长尤里?鲁日科夫的领导下，重建了许多历史古迹，如：红场上的喀山圣母像教堂、伊维尔斯基拱门及小礼拜堂、克里姆林宫内的观礼台，甚至在纪念二战胜利50周年的胜利广场上也新建了一座小教堂，俄罗斯东正教最大的教堂--救世主大教堂的重建则从城市尺度的视点重塑了俄罗斯教堂建筑的辉煌，使古迹建筑重建运动达到了顶峰。目前在莫斯科仍盛行这样的做法，并且这种风气迅速蔓延到地方各州、区，如下诺夫格罗德、萨马拉、萨拉托夫等城市也相继重建、修复或新建了一批教堂建筑。

    在20世纪90年代的今天，重建或新建了许多宗教建筑，其出发点是什么呢？民众是如何看待这件事呢？在何种背景下俄罗斯掀起宗教建筑兴建之风呢？考察俄罗斯新建造时，不得不对这些问题进行思考。

    在俄罗斯漫长的建筑历史发展过程中，宗教建筑一直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如俄罗斯的象征--红场上的华西里教堂就是战胜蒙古入侵者的纪念碑，救世主大教堂是为纪念战胜拿破仑而重建的。因此，在俄罗斯，宗教建筑不仅仅是信仰的象征，而且具有很强的民族主义色彩。这为俄罗斯政府树立自己的新形象找到了一定的文化基础。

    俄罗斯人民强烈的宗教信仰传统，苏联时期对人民宗教信仰的种种限制，苏联解体后人民普遍存在的信仰危机、情绪失落等都成为今日俄罗斯政府树立自己开明民主的新形象，重建宗教历史建筑的最好借口。

    在历史城市中，重建一些具有重大历史意义或具有一定建筑艺术价值的、城市规划价值的历史建筑本是无可厚非的，但过多政治因素的加入，不加仔细选择地"重建"运动造就了一批"新的古董"。在临近21世纪的今天，在世界现代建筑发展的洪流中逆流直上的这种做法却值得人们深思。莫斯科重建的许多历史建筑，如红场上的伊维尔斯基拱门是30年代为了红场阅兵驶过坦克的需要而被毁掉的，救世主大教堂也是那个时代为了兴建著名的苏维埃宫而被毁掉的。今天将它们在原址照原样重新修建起来，也许是对30年代苏联某些领导人专制的声讨，也许是对那个年代漠视建筑历史价值的重新"补 课"。 但历史终究已成过去，在俄罗斯经济危机严重的今天将它们重建起来，仅仅为了表明政府的某种态度和精神的信仰需要，对这样的做法，俄罗斯人普遍持否定的态度。但也有一部分人认为精神的力量是第一位的，在新的时期里民族精神的重建是最需要的，但那应是一种什么样的民族精神呢？……

    二、影响俄罗斯新建筑正常发展的政治、社会、文化因素

    俄罗斯新政府成立以来，在政治与经济改革的过程中，仍延续了部分苏联时代的建筑与城市规划管理机制，同时，也采取了一些新的措施以适应新的政治、社会、经济制度对建筑业发展的影响。

    但新的政治、社会、经济体制的幼稚与不完善与旧体制作用影响的惰性形成了激烈的矛盾，对建筑与城市发展产生了较大的冲击。其冲击作用集中表现在上层建筑在新的政治、社会、经济体制的不确定性对新形势下建筑与城市发展的预测缺乏估计，对新的形势下建筑发展所带来的问题缺乏必要的准备。在新的管理过程中，采用计划经济时期的一些老的作法，以"人治"为主，缺乏必要的法制性审批制度，造成了一些城市中违反城市规划要求的状况和一些贪污腐败现象的出现，这些成为直接影响俄罗斯新建筑正常发展的主要政治、社会因素。

    首都莫斯科的建筑发展则主要受市长尤里?鲁日科夫态度的影响。市长提出的"莫斯科风格"这个建筑设计纲领成为莫斯科市建筑师们捉摸与表现的对象。谁也搞不清楚什么是"莫斯科风格"，但普通百姓却很拥护这个追求，老百姓认为沙皇时代莫斯科辉煌的历史不仅是俄罗斯建筑的骄傲，更是俄罗斯民族精神的自豪与象征。在俄罗斯社会、经济急剧动荡的今天，百姓的这种心态是不难理解的。然而市长权力对建筑产生影响的目的是什么呢？真的是为了莫斯科市美好的城市建设吗？谁也不这样认为，因为莫斯科市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些建设口号、建筑成果都将被作为政绩，用来争取更多的选票，为市长竞选下届总统作准备。这样就会使建筑设计与城市建设只是在表面上做文章。因为一切都应在下届大选前完成，这就形成了影响莫斯科新建筑正常发展的权力因素。

    在俄罗斯近几年的新建筑发展中，现代文化倾向的多元与混杂形成了俄新建筑非正常发展的文化根源。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传统的文化根基在西方文化的冲击下七零八落，非常混杂。但俄罗斯文化又具有非常悠久的历史，文化保守派总想从历史的辉煌中吸取营养以维持俄罗斯独特的处于东西方之间的文化艺术。在这种文化背景的支持下，政权人物顺应这种需求，及时提出"莫斯科风格"的建筑艺术口号，但建筑师在这个虚渺的口号下，只能将历史建筑的一些元素几何化、抽象化，体现了今日俄罗斯现代建筑对历史的一种无奈态度，这与19世纪俄罗斯启蒙运动中忽视以个体价值为本的思想有极大关系。19世纪的俄罗斯，西方各种先进思想非常流行，然而其启蒙运动的深度却远远没有达到西方18世纪的水平，大量文学作品中所宣扬的人道主义，其基本内容并不是人本主义和个性主义，从而使个体与个性主义长期发育不良，这也造成了俄罗斯建筑文化中的缺陷，从而成为近年来影响俄罗斯新建筑发展的深层文化因素。

    三、 俄罗斯经济体制的改革对建筑的影响

    俄罗斯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改革的8年以来，经济改革采用休克式疗法 ，全面推行私有化。这种改革是建立在对以前经济体制完全毁灭的基础之上的，因此引起了国家经济的全面崩溃，其主要原因是对生产投入过少，不合理的生产结构得不到调整，这对建筑界也产生了颇大的影响。在1991～1998年间，全面开放的市场使俄罗斯商贸活动非常活跃，从而带动了商业建筑的迅速发展，解决了苏联后期因经济结构不合理带来的商贸建筑缺乏的矛盾。在俄罗斯各地迅速出现了许多不同类型的、规模各异的商亭、商业中心、大型批发市场等。其建筑形式多以色彩明快、构图简洁的形体为主，具有典型的商业建筑的特点，为俄罗斯统一单调的、色彩灰暗的城市形象带来了生机。

    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大趋势中，在向市场经济的过渡下，俄罗斯经济的发展促进了新型商业办公建筑、商业建筑、商业居住综合体的出现，而在苏联时代，这类建筑是不存在的，这也促进了俄罗斯房地产市场的培育与发展。

    市场经济在为俄罗斯带来了许多不同类型建筑的同时，也对俄罗斯的城市建设带来了一定的冲击，主要表现在：

    第一，商品经济的迅速发展，给城市规划带来了一系列矛盾：城市中心商业设施过于集中，缺乏统一规划管理，极大地影响了城市环境及形象。

    第二，俄激进的经济体制改革，对全盘私有化缺乏多层次分析研究，缺乏必要的预测、引导机制，经常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被动地解决所出现的矛盾与问题。矛盾问题初步解决后，并没有形成一定的深入的法律保障体系来保障其良性循环发展。表现在建筑中就是某一区域建乱了，拆了以后重新再建，没有形成良性循环、避免矛盾再现的机制。

    第三，经济的改革，个体私营经济的迅速发展，使俄罗斯出现了一批特殊的新贵族阶层。为满足他们的各种需求，在俄罗斯各地兴建了许多私人别墅和豪华的城市住宅。90年代中期以后，富人们开始邀请建筑师为他们进行建筑设计，建筑设计水平有了提高，这类建筑在俄罗斯新的住宅建筑创作中占相当的比例。

    四、为特殊阶层--俄罗斯新贵服务的建筑

    俄罗斯新贵阶层的出现，为俄罗斯新建筑的发展提供了许多机遇。俄罗斯新贵阶层的建筑成为苏联解体后俄新建筑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在城市中，这类新建筑主要表现为新的宾馆、酒店、豪华商住楼、办公建筑以及改建后的城市府邸等，在郊区则是别墅、渡假村建筑。城市中为俄罗斯新贵服务的公共建筑，多以玻璃、大理石等材料以及现代的建筑形体构图为主，豪华富丽。在一些历史城区中，新建筑则以文脉主义为基调，注重与周围历史环境的协调，也创作了一批具有较高历史品位的新建筑，如莫斯科几处旧区的住宅改建等。

    在城市中，俄罗斯新贵比较喜欢欧洲式的装饰。如一些富人们的城市住宅，室内设计追求豪华的古典主义装饰风格，具有极强的18世纪贵州气派。这也体现了暴富后的新贵们的欣赏品位及对昔日贵州生活方式的向往。这成为俄建筑室内装修的一个重要趋势，许多商场、办公楼，甚至银行都非常流行这种做法。

    在苏联时代，朴素风格的郊野，别墅仅仅是城市居民在夏日渡假、休闲、从事部分农作的场所。别墅多以木材为主要的建筑材料，建筑形象比较相似，建筑面积约在80平方米左右或更少。莫斯科市民约有一半以上的家庭在郊区拥有这样的别墅。现在，在莫斯科的郊野，富人们纷纷建造自己的别墅，这些别墅多以红砖、水泥为主要的建筑材料，建筑形象十分丰富，建筑面积多在200～300平方米之间。

   为俄罗斯新贵们服务的新建筑以其多姿的建筑形象、丰富的建筑色彩、豪华的装修成为俄罗斯新建筑中的一个独特部分，但这些新贵族们往往是苏联时代的底层人士，暴富之后的自大心态以及自身文化修养的薄弱往往使他们对建筑设计缺乏想法，对当今世界建筑发展缺乏了解，这也就形成了俄罗斯建筑中追求历史主义的一个缘由，也是近期俄罗斯新建筑中缺乏令人激动的顶尖建筑的一个原因。 五、俄罗斯新建筑中的地方主义倾向

    俄经济改革以来，在首都莫斯科之外的许多城市也兴建了大量的新建筑，但由于地方经济比起首都来说要薄弱许多， 因此各地方、 州、 市的建筑规模要小得多，单体建筑面积大都在2平方米以下，但建筑规模的限制及地方传统却使这些建筑具有强烈的地方特色。圣坛彼得堡、下诺夫格罗德、萨马拉等城市的新建筑成为俄罗斯近期地方风格建筑的代表。

    笔者在下诺夫格罗德考察时，曾采访了该市著名的建筑师E.N.别斯托夫，在谈到下洛夫格罗德市建筑的地方性倾向时，他谈到：该市独特的历史传统是地方建筑发展最好的土壤；苏联解体后该市没有很快受到西方建筑文化的冲击，为地方风格的出现创造了良好的条件；经济活动较首都滞后也为建筑师创作提供了充分的时间保障；建筑师精工细作的职业首先也保证了地方建筑风格的良好发展。除了上述原因外，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在新型建筑材料如玻璃幕墙等的生产方面没有形成大规模的产业化，而地方各州、市又缺乏与西方建材企业的交流，再加上自身经济条件的限制，从另一方面促使地方建筑师采用当地的建筑材料，从而促进了地方建筑的发展。地方建筑风格在俄罗斯以后的建筑发展中是否还能保持自己的特色呢？在建筑文化日趋国际化的今天，俄罗斯新建筑如何前进呢？时间将是最好的见证，愿随着时间的推移，俄罗斯新建筑能展现给世界更加独特的面貌。

    参考文献：

    1．俄罗斯设计（俄，英）.1997.4

    2．建筑、建设、设计（俄）.1994～1998

    3．莫斯科建筑与建设（俄）.1990～1998 4．斯拉夫文化.　北京：中国商务印书馆，1986.

    作者简介：莫斯科建筑学院建筑学博士，客座教师